尽管我知道地球表面是被百分之七十的海水所覆盖,在我眼里看到最多的还是山。 在山洼里出生,在山洼里成长。到县城上学时,县城是座典型的“两山夹一沟”的山城。学校对面的南山几乎要碰到我的脸,山上有两座塔,听说跟文人有关系,这倒成了我砥砺意志,发奋苦读的动力。 上大学时的城市不大,被我们称为小城,驻扎在平原上。当我在闲暇之余登临学校旁边的古城墙时,恰好看到了西山托举着一枚准备落山的橙日,甚是壮观。 现在倒是居住在省会大城市了,风和日丽时,东西两山依然清晰可见。我是离不开山了。而从行政区域划分上,我又是一个地道的山西人。 正是由于血脉中固有的这种山的基因,使得我到目前为止对山有种不同程度的依赖感。行走在茫茫无际的平原上、草原上抑或沙漠中,我是那样的激动,甚至有一种放飞的感觉。煞而,时间一长,还是会感到四顾茫然,没着没落,难免会有几分虚妄甚至不安。只有看见了山,哪怕是不高的山岭也感觉有了依托,也会稍显踏实。所以,这些年我总是在高山之间穿梭。 大山以其特有的高度傲视一切,这就是大山的霸气。所谓的“山高人为峰”,那是一种意淫。狂热年代喊出的:“三山五岳为我开道,我来了。”至今仍为世人所嗤笑。 大山以其宽厚包容一切,这就是大山的温情。那一条条像皱褶一样的沟壑里散落着或多或少的山野人家;那高高的山巅之上,也许还会有一座千年古寺。不管是人还是神,都把大山作为生存之所,大山成了人神共居的家园。大山以她特有的宽厚、包容、博大之胸怀容纳了人、神以及万物。 我来自大山深处。我的秉性中有大山的耿直,我的感情中有大山的缠绵,我的性格中有大山的血性。祖辈世居大山,晨起杖田畴,夜卧闻松涛。从无非分想,惟有稼穑高。过着纯粹的山人生活。而到了我辈,却在动着离开大山的脑子。如今,人是在城里了,心却还在大山里,做梦都是山里的场景:那山、那狗、那人家。每当坐在影院看到影片中出现大山的画面时,心里那块柔软就会触动,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。这是来自大山的人们的朴素情结,是无法改变的。 呆在城里时间长了,堆免烦躁;有时候遇到不顺事,难免生气。这时候就会想,要是在大山里,我会像少时那样,毫不犹豫地爬上山顶,面对深沟大河、以及更远的山喊上几嗓子,或者吼几声乱弹,心情就会好很多。而现在,只能像唐朝诗人李商隐那样“向晚意不适,驱车登古原。”驾车郊游而已。不过还好,我处的省城两边都是山,登临高山,俯瞰自己所居的城市时,同样有“登泰山而小天下”的感觉,会生发出芸芸众生之日日熙攘劳顿皆烟云耳之感慨,心里顿觉释然很多。这就是大山给人的启示。 飞鸟知倦归山林,高人深山隐此身。河流无一不出自大山,当初唱着欢快的歌谣,跳着顽皮的舞蹈离开了大山,流入了大海。她并没有忘却大山,以云彩的身份飞临大山,目睹自己的生身之地,难免会触景生情,“泪飞顿作倾盆雨”。我本属虎,虎是离不开大山的。“放虎归山”一词,在这里才算真正归位。
作者简介:高海平,笔名高乾,山西临汾人,《语文报》社董事、副社长,山西作家协会会员。曾在《中华散文》《黄河》《山西文学》《美文》《山西日报》等发表散文作品,m版个人散文集《带女儿回家》。论文多篇,主编图书数十种。山西省报业先进生产工作者,山西省记协百佳新闻工作者,荣获中国语文报刊协会“优秀编辑奖”、“突出贡献奖”。 |